·厝·


—沈厝—


我在诉说过去,过去,重要的都在过去。

【坤农】纷飞梦境(上)

恭喜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甜豆超级农农按时长大!二十二岁生日快乐喏!🥰🐰💗 

  

  • 双演员paro 俗套的带球跑&破镜重圆

  •  ABO世界观 苦艾酒A/甜牛奶O


01

  

偌大的旧仓库荒凉如月背。水泥地上横着几根散乱的铁管,已经锈迹斑斑了。陈舟翕动鼻翼,密闭许久的味道令他蹙紧眉头。

打开通风窗,斜斜裁下的一块阳光落在水泥地面上,四角的阳光囿着晕开的红褐色污渍。陈舟站在原地,辨认出那是早已干涸的血迹。他磨了磨嘴唇低喃道:“阿柔……”

抬头的瞬间,江柔站在那片阳光里,一如陈舟记忆中那个少年,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澄澈的双眼看向他,伸出手欣喜地说:“小舟,你终于找到我啦。”

陈舟怔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语带哽咽:“凶手找到了,可一直找不到物证。阿柔,我该怎么办?”

“做你能做的就好。”江柔轻声说,“我知道你可以的。一直都相信你。”

“现在,到揭开谜底的时候了。”

陈舟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已是六年前江柔被杀害的案发现场。

午夜时分风雨如晦,昏暗的仓库内几个凶手围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江柔,凶手的交谈声被掩在雷电交加的大雨里。


蔡徐坤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江柔的面部特写。画面中的少年面色苍白,惊惧地瞪大眼睛看向镜头。

三年前拍这部戏的时候,陈立农提前两个月就开始轻断食,为了演剧本里描述“清瘦俊秀”的高中生江柔。蔡徐坤饰演为被害初恋男友报仇的青年警察陈舟,那时他起早贪黑地去健身房举铁,其实并没有什么需要露身材的戏,只是当初导演说,拍射击场景时露一点小臂线条比较好。

从导演到制片人都对他的敬业颇为赞赏,但蔡徐坤自己清楚,这是他的第一个男主角,又是大导演的戏,必须尽善尽美才能让观众和媒体满意。

那年蔡徐坤如愿以偿拿了最佳男主角,致辞时他官方地讲了一连串的感谢,感谢导演感谢团队,只在末尾藏了点私心,和前面的感谢一口气说下来不显得太刻意,擎着奖杯看向观众席,语速极快地说:也谢谢我在戏中的搭档。

而同时被提名最佳男配的陈立农却并未到场。官方给出的解释是身体欠佳仍需修养,但各种揣测早已将官方论调无视传得满天飞。

那时,蔡徐坤甚至没来得及亲口问一问陈立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方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从家庭影院里出来,蔡徐坤眯了会儿眼睛才适应走廊里的光线。看电影时手机开了静音,再打开主屏幕上已然多了几通未接来电,有经纪人打来的,还有一串陌生号码。

先回拨给经纪人,对面听他接了电话总算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总算接电话了。刚才有导演问我你有没有档期,想让你去客串个角色。我说有就让人家直接联系你了。谁知道你一直不接电话。”

“刚刚在忙,没看手机。”蔡徐坤有些疑惑,“什么戏啊找我客串。”

“初出茅庐的新人导演,碰巧是你粉丝,跟我央求了半天。知道你对卖人情没兴趣,别急着拒绝,我把staff和剧本发给你先看看。”

蔡徐坤更莫名其妙了。

挂掉电话后经纪人很快把整理好的文档发了过来,蔡徐坤打开大致看了一遍,剧本是还不错,留给他客串的角色戏份不多却是故事的点睛之笔,出演对他来说没坏处。

看到staff那一页时蔡徐坤的视线顿住了,原来编剧是熟人,难怪对方一个新人导演好端端地来联系他。

看到演员名单时蔡徐坤嘴角挂起一抹微笑,不假思索便按下那串陌生号码打了回去。


赶上晚高峰车开不起来,陈立农干脆靠在椅背上浅眠,旁边的小姑娘一刻不停地爬上爬下,玩累了就趴在他身上撒娇,拽着人袖口使劲摇晃:“妈咪,你陪我玩嘛。想听你将故事书。”

陈立农无奈睁开眼睛,对后面的助理说:“故事书在包里,给她讲讲吧。”

小孩不依不饶,抱着陈立农的胳膊不肯撒手:“不要阿姨讲,我要妈咪讲!”

陈立农叹了口气,把故事书拿出来摊在腿上:“渺渺,在家怎么跟你讲的?在外面要叫我什么?”

小女孩扁了扁嘴,不甘不愿地小声嘟哝:“爸爸。”

“嗯。”陈立农摸摸女儿的小脑袋,“渺渺好乖。我们讲美人鱼公主好不好?”

陈立农讲故事语调很温柔,讲了没几页小朋友就开始犯困,趴在他腿上睡着了。陈立农把书合上收进包里,小心翼翼抱起睡熟的女儿。坐在后排的助理把孩子接过去,小声叮嘱他:“别太晚回来,渺渺醒来要哭的。”

“知道啦姐。”陈立农点点头。

渺渺今年刚三岁,小姑娘之前一直和陈立农在台湾生活,去年才刚跟着来大陆。陈立农工作忙只能尽量抽时间陪女儿,不过最近接了新剧本难免忙一些,女儿平时乖巧懂事,但到底是小孩子,这段时间不常见到爸爸所以一见面就格外黏人。陈立农权衡一番做出了最大程度的妥协,出行私人行程时把渺渺带上,这样至少不会被媒体盯上不放。助理深知他一个Omega当艺人还要带孩子实在不容易,就经常主动帮他照顾渺渺。

今天是要去赴饭局。剧组开工在即,制片方、投资方和主创成员准备吃顿饭碰个头。想着今天来的都是圈内人,虽然编剧和他是多年的好友,但他有孩子的事毕竟没多少人知道,带着渺渺终归不方便。

事实证明陈立农这个决定无比正确。

车停在地下车库,陈立农独自下车走进电梯,对按电梯的服务员说了楼层。地标大厦里的餐厅每天有各种各样的人来,在这里遇见商界精英和影视艺人同搭一部电梯也不足为奇。服务员大概没认出他是谁,只报以礼貌的一笑,为他按下了楼层按键。

电梯上升至一层忽然停住了。

厢门徐徐拉开,做工考究的皮鞋踏上短绒地毯,抬头看清来人时陈立农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鞋跟撞在身后的壁板上,鸦雀无声的电梯内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来人站定后并未讲明要去的楼层,只略略扫了一眼被按亮的按键,转而向陈立农笑道:“好久不见,农农。”

尘封许久的回忆潮水般涌来,陈立农闭了闭眼,一时竟有些恍惚。想说的话全哽在喉咙里,滞得胸口闷痛。

而眼下比起叙旧他现在更想逃跑。好半天他才艰难地挤出一句:“坤……坤哥。”

封闭空间内信息素的味道不易扩散。没多久陈立农又嗅到了Alpha身上的苦艾酒味,熟悉的感觉也随之而来,久未经受的信息素刺激挑动着每一处神经,让他一时有些腿软。陈立农暗自庆幸自己常年贴信息素阻隔贴的好习惯,不然这样逼仄的环境下对方肯定会有所察觉。

蔡徐坤倒泰然自若,看着他的眼睛说:“别紧张啊,我又不是坏人。”

强忍住本能反应不去摸后颈的腺体,陈立农咬了下嘴唇,干笑两声:“没有,就是觉得好巧,居然在这里见面了。”

蔡徐坤始终没报自己要去的楼层,这让陈立农心底的焦虑持续蔓延,他又瞟向电梯按键,亮起的数字却在视线定格的瞬间熄灭,提示音响起“叮”的一声。

“我们走吧,农农。”蔡徐坤回头对他说。

“我们”?

陈立农后知后觉地恍然,才明白为什么蔡徐坤见到他并未露出太过意外的神色,原来根本不是巧合,也并非他运气不佳,而是一切早就被安排明白了。他现在真切地觉得自己像踏入陷阱的猎物,蔡徐坤这样经验老道的猎手不会一开始就打草惊蛇,只耐心地等他自己闯进来。

跟在蔡徐坤身后向包间走陈立农脑袋还是懵的。服务员带他们穿过两旁摆了许多工艺品和绿植的走廊,陈立农腹诽尤长靖怎么不早点告诉他这场饭局有谁,刚想掏出手机控诉,忽然记起之前导演发给他的台本上的确没有蔡徐坤的名字。

步子慢了下来,前面的人像看透他在想什么似的,回头冲他一笑:“别琢磨了,主演名单上没有我。”

“因为我是投资人。”

“啊……”陈立农木木地点头。不等他消化蔡徐坤的话,雕花的木门被两侧站立的侍者拉开,蔡徐坤挽起他的手,向包间里走去。

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见他们两个进来纷纷起身迎接,陈立农自知这阵仗不是冲他,识相地跟导演制片人寒暄几句就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捧了杯果汁看投资方那些富态的男男女女拉着蔡徐坤往对面坐。

担任编剧的尤长靖过来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农农,你怎么和坤坤一起来了?”

陈立农下意识看了看对面,偏头压低声音埋怨道:“还不都怪你啦。要是知道他在我才不会来嘞。”

尤长靖举起双手以示无辜:“我也不知道坤坤的公司投资了啊。”


蔡徐坤半推半就地跟那群人说话应酬,眼神却时不时往陈立农那边瞟。小孩身上褪去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股稚气,和周围人说话不再像以前局促不安,比原先更从容了许多。可惜坐得远,只能明面上以投资方和主演的身份互相寒暄说几句场面话。

他真正想说的当然不是那些。陈立农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三年,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其他能断的联系方式也全断了。如果不是这部戏的导演主动联系他,蔡徐坤真找不到还能有什么机会再见陈立农一面。

这顿饭吃得颇为沉闷,一桌人除了聊公事也没什么好话题可聊,只能讲讲现在的电影行情,而后投资方几个男老板讲了些颇有卖弄意味的段子,小年轻们也听得兴致缺缺。

对蔡徐坤来说沉默大抵出于近乡情怯,而对面陈立农只顾埋头吃,心底却实打实地想逃。

还好尤长靖和他坐在一起,也为了弥补自己一不小心把分手情侣凑到一桌的失误。他积极配合陈立农打了掩护,好让他借口去卫生间的时机顺利跑路。

在空阔的走廊里绕了一圈险些迷路,确认没人跟过来,陈立农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才终于松一口气,几乎是脱力一般靠在壁板上。

封闭的空间让他有些气闷。这算什么啊,从头到尾被人拿捏得死死的,末尾还狼狈地逃跑了。不过好在全身而退,倒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意味。陈立农自嘲地笑笑,跟着打电话给助理,问渺渺睡醒没有。

说来陈立农从未做过这样在一众金主面前不告而别的事,他没有耍大牌的资格,但今天另当别论。他给尤长靖发了微信感谢帮自己打圆场,不过料想他这点小把戏也瞒不过蔡徐坤的一双慧眼,唯有盼着对方如今已经把他当成陌生人,不然按他的性子肯定不会放任自己这样跑掉。

回到车上渺渺刚睡醒,看他回来立刻黏糊糊地缠上来要他抱,凑近脖颈使劲嗅他的信息素。陈立农苦笑着拍拍小孩的背:“闻不到的啊囡囡,爸爸贴了阻隔贴。”

“爸爸为什么贴阻隔贴呀,”渺渺刚睡醒讲话还带着鼻音,显得十分委屈,“不喜欢这个。”

“好啦好啦,我摘下来。”陈立农一咬牙用力扯掉黏在腺体上的贴片,熟悉的甜牛奶味散在车厢内,渺渺趴在他身上依恋地用力蹭了又蹭。Omega的信息素对孩子来说是令人放松的安抚,相当于精神上的安慰奶嘴。陈立农陪孩子的时间少,渺渺也就对他的味道格外执着。

助理见他面色不大好,试探着问:“还顺利吗?”

“别提了……”陈立农一手扶稳女儿揉揉太阳穴,“坤今天也在。”

助理听他这么说也吓了一跳:“怎么会啊?名单上根本没有他。”

“他有自己的公司,给电影投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估计是临时决定投的,那边还没来得及冠名。”陈立农说到这里抿了下嘴唇,蔡徐坤今天见他的反应显然是有备而来,但总不会连投资电影也是为了他吧。他暗自叹息,祈祷这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猛然从饭局上紧绷的状态中抽离出来让人一时有些犯困,而略微发烫的腺体也在提醒他,早已形成的习惯很难戒掉,即使心底再不愿承认,他还是在嗅到蔡徐坤身上的苦艾酒味时有那么一两秒的失神。

到家后陈立农把渺渺哄睡着才顾得上看手机,点开和尤长靖的对话框,发现对方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求助,说蔡徐坤逼问他陈立农为什么不打招呼就离场,配了个大哭的表情。陈立农只觉得心累,硬着头皮往上划,对面又说:坤坤就是担心你,还问了半天你是不是生病了。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我可不帮你啦,麻烦死了。

陈立农赶紧回道:“知道了,谢谢长靖!下周请你吃饭哈。”

退出聊天框,最新顶上来的未读消息来自一个许久不见的头像。恍惚间记起上一次对方发消息好像还去年生日。分手后他曾经铁了心一条都没回,却在看过尤长靖的消息后心底一阵酸涩,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聊天框。

并非预料中的问候或质问,短短五秒的语音,陈立农迟疑了一下没有点击转换文字,深吸一口气,听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依旧是记忆中那样,温柔得让他几欲落泪:“农农回家没有?今天累了吧,早点睡。”

又一条消息顶上来,心脏也随之一紧,陈立农再次把手机贴近耳朵:“别老是躲着我了,好不好。”

陈立农放下手机,看着熟睡的女儿眼底有些泛酸。客厅的灯光蜿蜒过来,堆叠在床尾的西装外套落了层霜。他想不出该怎么答复对方。他们中间仿佛横着一条河,他和蔡徐坤,隔了整整三年。并非他忘得太快,也并非蔡徐坤太念旧,而是他心里知道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从那条河里打捞出三年前的自己。

他也常常怨自己太傻,为什么当年执意回老家把渺渺生下来。可如果没有渺渺,他又要骗蔡徐坤到什么时候?

“哥哥。”陈立农在黑暗中发出叹息,像秋夜里落的雨,轻轻地,带着些凄凉。

“哥哥,如果我说实话,你肯定不会再像这样对我了吧。”


02

  

操场边那棵海棠树下站着穿蓝白校服的少年,带着暖香的春风迎面吹来,花瓣纷飞,落了江柔满身。

陈舟骑着自行车穿过操场,停下车一只脚撑着地面,看向树荫下的少年。

江柔咧嘴笑起来,眉眼弯弯:“小舟,你来啦!”


陈舟和江柔的第一场对手戏,也是蔡徐坤和陈立农关于彼此最早的记忆。

蔡徐坤后来提起总是感慨缘分使然,经常半开玩笑地说:那天农农真的像天使一样。

人们都说记忆会随着时间褪色。有时也不尽然,年岁久了某些支离的画面反而在脑中愈发深刻,尽管已经被打磨得失去了本色。陈立农常常想,大概那些瞬间给蔡徐坤记忆中的自己镀了金,或是蔡徐坤入戏太深看错了他。陈立农自觉称不起那样纯洁美好的形容,他对蔡徐坤是蓄谋已久,初遇的机会也是他算计来的。当初他听说蔡徐坤是主演之一,求了经纪人好久才争取到试镜机会,好在他临场表现足够好,导演当即拍板:这个男孩子就是我要的江柔。

可他毕竟不是江柔,也无法成为谁的白月光。

尽管后来真的走到一起,但陈立农自始至终都没对蔡徐坤提起自己是Omega。他知道蔡徐坤这样女友粉众多的Alpha最忌讳绯闻,出道以来只和Beta组过荧幕情侣,且仅限宣传期的合体营业。陈舟的角色是一开始就敲定由蔡徐坤来演的,导演组为此在选角时谢绝了来试镜江柔的Omega。陈立农当时伪造了第二性征鉴定才顺利入选的。及至后来两人在庆功宴上喝了酒,陈立农被蔡徐坤抱上床也始终不敢说实话。

他侥幸地想,一次应该不要紧。

谁知偏偏就那么一次,让他有了渺渺。

陈立农知道自己怀孕时脑袋一阵阵发懵,在医院走廊坐了许久,反应过来才发觉脸上满是泪水。之后他狠下心单方面和蔡徐坤断了联系,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从蔡徐坤身边消失三年,蔡徐坤就真的找了他三年。

好在新戏开拍,工作把时间填满也免得一有空闲就多想。

剧本是民国背景的爱情故事,陈立农饰演的男主角祁钰是年轻的大学国文老师,和自己的学生,同时也是进步青年的女主角在时代洪流中与命运和世俗抗争,从相知到相恋。

这类题材通常节奏不算快,不是大众喜爱的“爽剧”风格,预期效果也不会太火爆,再加上男女主角都不算顶流明星,导演组也没料到能拉到蔡徐坤的投资。本钱有了制作自然也要跟上,拍定妆照时还只有一个化妆师负责男女主角两个人,开拍第一天陈立农到了化妆间,他的座位旁边已经有三个妆发老师在等他了。

陈立农暗自咋舌,有钱果然不一样。他做好妆发就先去跟女演员对戏,第一场戏拍他们的初遇,只等灯光和机位都安排好就开拍。

女一号是偶像出身,演戏经验不多,对词倒是对得很流利,只是演技尚且生涩。开拍后导演重拍了好几条,直说女演员眼神不对,表情也太僵。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大庭广众下被导演这么说更是急得要哭,后面词都说不利索了。陈立农一瞬间想起自己和蔡徐坤搭戏的时候,本来就紧张得要命,看到蔡徐坤精致俊秀的眉眼更是开口就打颤。

他学着记忆中蔡徐坤的语气,对女孩笑着说:“没事的,别想太多。进入一下情绪,不要想在拍戏,你要当做自己就是我的学生,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

女孩按他说的调整了一会儿,后面拍戏状态果然顺利很多,导演紧缩许久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了。

上午的戏拍完刚得空休息,助理就来跟他说:渺渺在酒店不太适应,哭了好久了,保姆哄也哄不动。

陈立农抿紧了嘴唇。助理在旁边试探地问:“要不把她带过来吧,让阿姨带她在保姆车里等。”

“好。”陈立农叹气,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其实不愿女儿来剧组,一是自己要拍戏照顾不了孩子,二来剧组外面蹲守的媒体和粉丝都不少,一不留神就容易被拍到。还有前几天的事总让他有些后怕。蔡徐坤虽然没再联系他,但心底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万一哪天被他见到渺渺……

好在下午拍摄结束得很早,后面要拍女主角和父母的情节,他也正好偷会儿闲,趁这段时间回保姆车上休息。渺渺见他回来这么早自然高兴,小年糕似的黏在陈立农身上不撒手,撒娇要爸爸讲故事听。陈立农讲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着女儿的小脸,眼睛随了蔡徐坤的桃花眼,嘴唇也像蔡徐坤一样肉嘟嘟的。乍一看和蔡徐坤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亲子鉴定都不用做。

陈立农带着这份惴惴不安过了三四天。那天他刚起床尤长靖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他还纳闷有什么事这么急,接通后电话那头尤长靖的声音焦急万分,连声说不好了,今天要拍客串演员的戏。

他还没明白过来,问怎么了啊。尤长靖急得直接说了三个字:蔡徐坤。

心里埋了许久的名字传到耳朵里,刚刚还打着哈欠的陈立农登时清醒过来,甚至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为什么是他啊?”

“我也不知道,是导演选的。”

“你不是编剧吗为什么你不负责选角啊!”

“我想着这角色反正只有两场戏,就说你们随便选好了。”尤长靖欲哭无泪,“农农,我对不起你。”

陈立农挂断电话后才慢慢呼出一口气。他早该记得蔡徐坤从不是知难而退的类型,在他们短暂交往的那半年他一直是被引导的一方,即便到了现在还是这样,这场重逢从一开始就是由蔡徐坤主导,陈立农又做回了猎豹爪下的兔子。

但至少不要那么快让蔡徐坤知道渺渺的存在。陈立农刚要给助理打电话,睡醒的女儿沿着床爬过来从身后抱住他撒娇:“妈咪,我起床啦。妈咪给我扎辫子好不好?”

“渺渺,”陈立农欲言又止,抿了抿嘴唇到底狠下心来对女儿说,“今天你不能一起去,自己乖乖的好不好?阿姨会来照顾你的。”

小姑娘听他这么说眼泪立刻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巴巴地说:“不要,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我要妈咪陪我……”

陈立农听得心一软,只能放轻了声音哄:“宝贝不哭喔,妈咪要工作,带你去不方便。”

小孩子理解不了什么是“不方便”,她只知道前几天可以去片场等陈立农今天却不行,于是哭得更厉害了。

眼看女儿哭得一抽一抽的着实让人心疼,僵持到最后陈立农不得不妥协,抱着眼睛通红的女儿上了保姆车。下车前他特意嘱咐保姆不要带渺渺到片场里面去,随后匆忙赶去了拍摄场地。

片场外早被围得水泄不通,比平时多了两倍的人全是慕名来看蔡徐坤的。其实蔡徐坤还没到,陈立农做完妆发也没见蔡徐坤来,心里稍微放松了些。第一场戏是女主角的,他暂时不用上场,就先坐在化妆间玩手机。

“农农!”忽然出现在头顶的声音吓了陈立农一跳,一抬头原来是尤长靖站在他面前。

“长靖,你来探班?怎么不提前跟我讲。”

尤长靖一脸严肃地回答:“不是,我来监棚啊。”

陈立农“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瞎掰啦你,又不是导演监什么棚。”

“好吧其实是导演叫我来看一下你们表演啦,她怕自己对剧本理解不到位。不过我的主要目的是来帮你打掩护,拖住蔡徐坤。”

陈立农摆摆手:“算啦,要一起拍戏,早晚要见的。”

尤长靖眉毛一挑:“喔,那你想这么开干嘛还躲着人家。”

“是啊,那天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躲着我?”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立农顿觉后背一凉,猛地转身,见化妆间门口赫然站着的正是他们的话题中心本人,此刻似笑非笑地抄着手看他们。

“坤……”陈立农一句话哽在喉咙里,喉结飞快滚了滚,像兔子受惊时翕动的鼻头。

“你怎么来了。”话一问出口陈立农就觉得这个问题好蠢,果然换来蔡徐坤一声嗤笑:“我来化妆啊。”

“哦。”陈立农悻悻地低下头玩手机,尽管如此也无法忽视面前镜子折射出的目光。蔡徐坤被造型师围着做发型,坐在陈立农旁边的位置一动不动看着镜中的他,嘴角挂起了浅浅的一抹笑意。

尤长靖好像才想起刚刚夸下的海口,极生硬地拽着陈立农说要去和女主角对词。明眼人都听得出这借口太烂,蔡徐坤却没说什么任由尤长靖拉着陈立农离开,只是目光追着人直到身影消失在门口。

蔡徐坤苦笑。他早料到小兔子会躲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笨拙得可爱。

虽说陈立农在感情里更迟钝一点,但从来不会不勇敢。记得当年拍戏正好赶上蔡徐坤过生日,他许愿的时候耍了个心眼,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说:希望我爱的人能快点注意到我爱他。碍于周围人多,小朋友在旁边憋了半天没说话,等吹完蜡烛分完蛋糕,剧组的人都散了,陈立农红着一张脸把他拉到旁边小声问:哥,你喜欢的人现在在这里吗?小孩的直球让蔡徐坤兴奋又意外,谁知他刚点了头对方就凑过来讨吻,动作显然很生涩,估计是学校表演课有样学样照搬了来,却黏糊得要命,让蔡徐坤想起冬天里热乎乎的流心红豆派。

那次重逢后也问过他们的共友尤长靖,而对方一心要维护和陈立农的闺蜜情谊,只模棱两可地告诉蔡徐坤:你别着急,农农他也有苦衷。

蔡徐坤说,那没关系,我等他愿意开口的时候自己讲给我听。

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少爷总是缺少追求事物的耐心,却偏偏对陈立农例外。他愿意花心思布置一个温柔无害的陷阱,等陈立农自己踏进来,对他说:坤坤你看,我又回到你身边来啦。

蔡徐坤看着镜中的自己兀自失笑,又在心里劝自己:没事,都还年轻,来日方长呢。


陈立农走出化妆间就坐在拍摄场地的折叠椅上百无聊赖地看剧本,面上似是波澜不惊,攥着纸页的手指却因为用力而泛白。

前面蔡徐坤走进化妆间时苦艾酒的味道就扑面而来,熏得他直头晕,阻隔贴下面的腺体也感知到了Alpha的存在,屈服于本能地发胀发烫。还好躲出来了。陈立农暗暗叹气,明明发情期还有几天才到呢,今天这是怎么。

尤长靖看他盯着剧本其中一页看了半天,担忧地问:“没事吧农农?”

陈立农这才被唤回思绪,抬起头笑了笑:“没事啦。”

对方提醒他:“坤坤的信息素一直都比较浓烈,虽然我一个Beta不会受影响,但你还是注意一点。之前听人说,Alpha信息素产生太强干扰的话可能会诱发发情期提前哦。”

“好,我知道的。”

这几年陈立农每次发‖情‖期都靠抑制剂撑过来,身体也渐渐习惯了。所幸当年蔡徐坤并不知晓他Omega的身份也就没有标记他,倒是让每次发‖情的痛苦减轻了不少。现下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抑制剂不在身边,如果真的在这种地方……陈立农揉揉眉心,劝慰自己:没关系的,自己周期一向规律,只要今天和蔡徐坤保持距离就好。

陈立农这边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不远处的人群发出一声声惊呼,听声音好像是蔡徐坤做好造型出来了。尤长靖拉着陈立农的胳膊直摇:“农农你看啊,坤坤穿军装诶,也太帅了吧。”

“你这么大惊小怪干嘛啦编剧老师。”陈立农被他从椅子上拽起来,抬头的瞬间恰好和人群中走来的蔡徐坤对上了视线。

目光交汇的瞬间仿佛四周都安静了,陈立农瞪大眼睛,胸口传来的悸动一下子把他带回了三年前。

蔡徐坤客串的角色是原先和女主角苏筱墨有婚约的年轻军官靳炀,一身黑色的军装衬得整个人挺拔修长,精致的眉眼浸在帽檐的阴影里,添了几分杀伐果断的味道。即便是来客串蔡徐坤也能将所有人都目光夺走,随便往那里一站就是杂志封面。这场戏也十分重要,是男女主角感情的转折点,契机便是在靳炀的宅邸举办的宴会上。

不知道别人看到这样耀眼到令人眩目的人站在面前会怎么想,陈立农记起自己当年看到还是新人演员的蔡徐坤穿着警服向自己走来,只觉得这样的人生来就应该高悬在天上被人仰望,和自己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哎呀,我当初写剧本的时候还想谁演这个角色合适,坤坤简直就是我想象中的靳炀。”看陈立农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尤长靖连忙站到两人中间打圆场我。

蔡徐坤笑道:“真这么帅吗?把我们农农都看呆了。”

“没有发呆……不过确实很帅啦。”陈立农勉强跟着笑了笑,却下意识屏住呼吸以阻隔蔡徐坤身上愈发浓烈的苦艾酒味道。

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陈立农眼中透露出慌乱的瞬间蔡徐坤止住了动作,往后退了一步:“好啦,不逗你了。这场戏到我了,先走了。”

危机解除,陈立农仍是一副戒备的样子。看不远处化好妆的女主角也向这边招手,才如释重负地道:“好。”

蔡徐坤嘴角上扬,意味深长地说:“怎么慌成这样,农农,你好像我今天遇到的一个小朋友。”不等陈立农消化完这句话隐含的意思,便转身径自离去了。

陈立农站在原地皱起了眉。到目前为止蔡徐坤每次主动和他接触都在试探,几句话便浅尝辄止,也没有要再进一步的意思,却让陈立农有种已经落入陷阱的错觉。他又回味了一遍几分钟前的对话,等等——蔡徐坤说“小朋友”?

尤长靖见他神色严肃,小声问:“怎么啦农农?”

远处,站在打光板对面的蔡徐坤背影颀长,在陈立农眼中仿佛一叶渐行渐远的小舟,他抓不住也看不清,失落再次笼在心头,像江上的晨雾浓得化不开。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坤坤他……”陈立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下腹毫无征兆涌起的热流毫无疑问是一个危险信号。

“他大概是见过渺渺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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